第374章
聚光灯渐次熄灭的后台,空气里还浮动着脂粉与松香混杂的气息。
池鸢刚准备离开,便听见身后传来细高跟叩击地面的声响。
冯宛裹着貂绒披肩倚在门框,猩红甲油点着手机屏幕:今晚的庆功宴,你一起来?
水晶吊灯将三楼会场切割成细碎的光斑,旋转楼梯垂落的缎带缠绕着香槟塔。
池鸢攥着骨瓷餐盘站在法式长窗前,远处CBD的霓虹穿透雕花玻璃,在她腕间折射出冷冽的光。
自助餐台上龙虾泛着琥珀色油光,芝士焗生蚝蒸腾的热气却暖不透空荡的座椅。
“盛总最近在海外项目?”冯宛端着冰酒款步而来,耳垂上的南洋珍珠晃碎一池光影。
她用银匙将鱼子酱抹在面包上,指尖的钻石戒指与餐具碰撞出清响,前阵子还见他亲自来探班呢。
池鸢搅动着冰美式,看方糖在漩涡里慢慢沉没。
落地窗外突然掠过直升机的探照灯,在宴会厅穹顶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。
她望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,恍惚想起三小时前谢幕时,观众席第七排那个本该坐着盛明栩的空位。
冯宛指尖摩挲着香槟杯壁,凝着池鸢的目光像裹着蜜的刺:我还以为你们很熟。
冰块在酒液里沉浮,折射出她眼尾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很熟吗?池鸢垂眸搅动吸管,美式咖啡泛起细密涟漪。
中央空调送来的风掠过锁骨,冯宛突然想起某次深夜对戏,盛明栩替她裹紧戏服时掌心的温度。那些并肩研读剧本的晨昏,此刻都碎成杯底沉淀的苦涩。
水晶吊灯突然暗了一瞬,应急灯的幽绿里,冯宛的笑容变得诡谲。
望着窗外暴雨冲刷的霓虹,突然意识到命运早就在某个分岔路口按下暂停键——当盛明栩西装口袋里的机票露出来时,当她撕碎那份海外演出邀约时,两条本该缠绕的轨迹,早已朝着相反的银河奔涌而去。
水晶杯沿沾着冯宛艳红的唇印,她仰头饮尽香槟时,喉结在天鹅颈下轻轻滚动。
微醺的笑意还挂在眼角,突然被酸涩呛得眼眶发红。
池鸢看着她跌进未婚夫敞开的怀抱,男人掌心温柔地覆上她后颈,西装袖口滑落的婚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宴会厅穹顶的烛火明明灭灭,池鸢攥紧手包,指甲在软皮上掐出月牙形凹痕。
香槟塔折射的光斑落在她睫毛上,恍惚间竟与傅渊书房里摇晃的烛影重叠。那些深夜里的长谈,他俯身替她披衣时发梢掠过她耳畔的触感,此刻都化作心口细密的疼。
十点的钟声穿透人声鼎沸,冯宛握着话筒的指节发白。
她望着台下举着灯牌欢呼的粉丝,望着鬓角微霜却依旧目光炽热的导演,将所有感激都融进鞠躬时倾泻的长发里。
转身时撞进未婚夫湿润的眼眶,两人相拥的瞬间,池鸢看到她腰肢不再纤细的弧度——曾经骄纵的小公主,在岁月里生出了温柔而坚韧的茧。
下次见面,我要听你说幸福的故事。冯宛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,指间的钻戒硌得池鸢生疼。
池鸢骤然松开的指尖还残留着冯宛腕间的凉意,水晶吊灯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:你这话什么意思?
冯宛将香槟杯重重搁在鎏金圆几上,冰水珠蜿蜒而下,在绒布台面上洇出深色痕迹。
“傅渊的失踪,怎么还是没个音讯?”她扯了扯歪斜的珍珠项链,冷笑像淬了毒的刀刃,“当年咱们三个形影不离,要不是你突然闯进。。。。。。”
窗外闷雷碾过云层,池鸢望着玻璃倒影里扭曲的三人合影——那时冯宛还扎着双马尾,傅渊总把篮球往她怀里塞。此刻照片里的笑脸与眼前红着眼的冯宛重叠,那些在天台分食的橘子汽水、暴雨夜共撑的伞,终究被时光熬成了带刺的藤蔓。
夜风卷着露台的玫瑰香涌进来,池鸢望着冯宛被未婚夫揽进怀里的背影,忽然明白所谓成长,大抵就是在见证他人圆满时,也能坦然拥抱属于自己的漫长等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