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高真如并未在意她的容貌,反正再美能有自己美吗?高真如昂首挺胸,半点不带怕的,最吸引她的是歌女的歌声,那歌声如黄莺出谷,宛转悠扬,配着阵阵琵琶声,直教不少宾客或是晃动着身体,或是跟着曲调轻轻哼唱,显然都是这家铺子的老客了。
酒楼小二从刚刚便极为恭敬,食客不知,他却是知道从早上起后厨便忙得不可开交,将菜单上所有菜品都尽数准备完全,皆是因为‘说不得’某人‘大人物’要来光顾。
上回怡亲王前来用膳,后厨都没这般起劲。饶是自先帝爷仙逝以后,怡亲王府也不复过去的尊崇,可那也是铁帽子亲王!
小二脑海里思绪转头,动作愈发恭敬。他半弯着腰,双手将菜单奉送上前:“不知三位客官想用些什么?”
乾隆帝示意小二将菜单递给皇后与贵妃,而后与皇后和高真如说道:“我过去,常常与和……弘昼那小子过来用饭。”
“这家的口味,不逊于家里。”
“妾身也曾吃过几回。”事实上,皇后与高真如对这家铺子也都不陌生,往年尚未出嫁住在府邸里,也常有到这里用餐,亦或是定餐。
故而三人稍稍商量两句,便定下了菜色。
很快,小二便将餐食送上前来。
高真如夹起一筷子葱爆羊肉,放入口中:“唔,这味道一吃便知道,想来还是唐师傅的手艺。”
入口羊肉软嫩弹牙,葱香与肉香在口中同时迸发出来,酱香在舌尖四溢而开,火候与调味都恰到好处。
“唔,没错,就是这个味。”
“还有那酱爆鸡丁,鸡肉丁又鲜又嫩,还有桃仁的香气,做的真是不亚于……家里的大厨。”
高真如吃了两口,又继续观察起四周来。她虽说是拿买卖街当借口出来耍耍,但也没随随便便做事的打算,借着空档便仔细观察四周,将四周的布局尽数收入眼底。
她看完了酒楼内部,又把目光转向外侧。从这个角度,远远还能见着刚刚那名杂耍的孩童。
即便拿到了不菲的赏钱,他也没打算提早离开,而是卖力地腾空翻滚,就连另两桌的食客都不免被吸引了视线:“瞧见没?那街头班子的小子,跳得可真是不错。”
“让我瞧瞧——嗬,厉害啊。”
“怎这个水平还在街头卖艺?我瞧着可以进班里了吧?瞧着年岁也不大嘛。”
“听说有班子去邀请了,人还不乐意呢。”一旁坐着的食客闻言笑道。
“啧,恁挑剔的。”
“这你就不懂了。进班子哪能直接上台演的,瞧瞧京里几个班的柱子,哪个不是打小熬出来的?再说了,进去以后班主起码也得抽上五成的钱,说不得赚的还没街上多呢。”
“更何况那些班子,又哪是什么干净地方。”旁边的食客接话道,戏子位处下九流,常受到轻视骚扰,有些班子为了求得庇护,委身与权贵也是常事。
“运气好些能像是薛姑娘,得了仙禄居掌柜的庇护,在铺里唱曲,已是难得的好结局。”
食客点了点楼下的歌女,轻声说道:“我听说薛姑娘蒙面,是因为脸被人给毁了!”
“真的假的?”
“我也是听人说起的……”
食客们的闲聊声落入高真如的耳中,教她不免望向楼下的歌女,目光落在她的面纱上。不过高真如无疑揭开对方的伤疤,很快便收回目光,慢吞吞地夹起一块熏鱼,放入口中。
这熏鱼用的是鲈鱼,这并非是京城里的做法,倒像是江南一带的制法,先将鲈鱼油炸,而后再放入汤汁内浸泡入味,最后风干制成。略带韧劲的外皮撕开后,内里的鱼肉细腻鲜嫩,好吃得紧。
高真如挑挑拣拣,吃了大半。
眼看皇后与贵妃吃得差不多,乾隆帝也顺势放下筷子,擦了擦手:“下午咱们便不坐马车,到街上走走,也好教你们近距离瞧瞧那些铺子。”
刚刚坐马车上,乾隆帝便见两人脖子伸老长,都快直接从车里钻出去了。
这话一出,刚刚还没精打采的高真如与皇后顿时精神起来,叽叽喳喳讨论起要往哪边去瞧一瞧:“我想去刚才那片市井瞧瞧,刚刚那几人是为何吵架的,最好能打
听一番。”
“……还是去琉璃厂吧,我听那边有好些新奇玩意。”
“唉……那还是当铺吧?我还没见过当铺,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何模样。”
两人讨论得起劲,见乾隆帝起身后也跟着起身。她们缀在乾隆帝的身后,抬步走下二楼,朝着大门处走去。
正当三人走至大门处时,忽然一道黑影直冲冲地朝着三人扑来。乾隆帝脚步一顿,神色骤变,一把将皇后与高真如扯到身后。
同时藏匿与四周,装束普通的侍卫也涌上前来,浑身紧绷地护在乾隆帝跟前,齐刷刷地向前望去。
这一眼,诸人齐齐愣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