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是在昏迷中,高真如的眉心也是紧紧蹙着的,可见她疼得厉害。
乾隆帝与宝瓶一同长大,自是知道她怕苦怕酸更怕痛,连喝个苦药都是能躲就躲,可偏偏这回要遭如此的罪。
她当时得有多疼?
在途中便从太监口中得知来龙去脉的乾隆帝满眼痛惜,无限后怕。
只差一点点,他便会失去自己的嫡子,失去自己最心爱的人。
刚刚在皇后与二阿哥跟前,还能绷住表情的乾隆帝,此刻再也无法控制情绪,颤着手轻轻抚过贵妃的胳膊。
即便这般的轻轻触动,都让高真如不自觉地呜咽一声。她身体瑟缩了下,直教乾隆帝的身体僵在原地,赶忙唤太医进来。
太医顶着乾隆帝阴沉的目光,小心翼翼地查看,确定贵妃手上的固定物没有移位,方才松了口气。
下一秒,他的心又高高拎起。
太医耳畔传来乾隆帝平静的声音:“贵妃的手——可会留下后遗症?”
那声音听着平静,里面却像是裹挟着风暴。
“回禀皇上。”太医努力斟酌着话语,而后轻轻吐气,缓缓往下说道:“贵妃娘娘身体孱弱,数年疗愈才勉强有了如今的程度。”
“不要说废话,实话告诉朕。”
“……”太医跪倒在地,“微臣只能说约有九成的可能性……”
九成,九成!
乾隆帝通体发寒,面无人色。
“能够痊愈。”
“……”乾隆帝忽地一愣,方才回过神来。他黑着脸瞪向说话慢吞吞的太医,若非贵妃与二阿哥都在床榻上,他非得一脚踹上去不可。
乾隆帝沉默一瞬:“二阿哥呢?”
太医赶忙回答:“二阿哥年纪尚小,愈合速度反而能比成人快些。只要后头好生照看,想来不会遗留下后遗症。”
这下子,乾隆帝是真的松了口气。他确定贵妃与二阿哥无性命之忧,便记起罪魁祸首来,登时间冷意四溢而开,直教太医低垂下头,屏气凝神。
“朕将二阿哥与贵妃交付与你,定要他们恢复健康,听懂了吗?”
“是,微臣定当肝脑涂地,尽力而为。”太医忙不迭应了声。
乾隆帝得到肯定的答案,旋即抬步而出。他重新来到院子里,眉宇间蒙着一层杀意,抬眸看向跪在院子的嬷嬷、宫婢与太监。
自打贵妃与二阿哥被送进院子里照看,负责看顾二阿哥与贵妃的宫女太监便跪了满满一庭院。
宫里的规矩便是如此,即便里面许多人都压根不在现场,甚至高真如又或是二阿哥压根不认识,但贵妃与二阿哥在御花园里受了伤,那御花园的、钟粹宫的乃至二阿哥跟前伺候的宫人就都有罪,都得等候发落。
其中有些人面色惨白,已是受了刑罚,还有些人或是面色惶恐,或是面露担忧,巴巴地望向里头,见着乾隆帝出来竟是嘴唇蠕动,显然想说些什么。
乾隆帝认得几个,都是贵妃身边伺候的,眼底闪过一抹怒意,明明贵妃身边那么多人,却是教贵妃受了重伤。
乾隆帝张了张嘴,原想开口让人拖下去杖毙,可想着贵妃醒来见不得熟悉的人,恐怕又要埋怨自己,说不得还会自怨自艾,拖累了治疗效果,顿时又把嘴合上。
顿了顿,乾隆帝才道:“贵妃身边诸人,伺候不力,朕本应当将你们尽数杖毙才是——看在贵妃还要你们伺候的份上,尽数拖下去杖责三十。”
太监应了声,将人带了下去。
轮到二阿哥身边
的宫人,乾隆帝便没了这般的好心。
他已从宫人口中得知,永琏竟是带着团福一人外出,而剩余的人竟是不禀报到他与皇后跟前,而是藏着捏着,恐自己吃了挂落。
在乾隆帝眼里,这些个都已是死人了。他目光一转,看向发髻散乱,被人死死摁在地上的林贵人。
在永琏落下假山以后,她也意图跳下假山自尽,只不过被冲上假山的侍卫抓了个正着。
林贵人仰起头来,看向乾隆帝,似乎有很多话要说,又似乎就等着乾隆帝问为什么。
让她遗憾的是乾隆帝没有询问一个字,而是侧首看向吴书来:“尽数送到慎刑司去。”
乾隆帝只说了这一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