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现在想来,‘系统’说的是高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——这影响指的是什么?是好是坏?还是说不会影响,就是一切会按书里乃至历史上的剧情走?
高真如知道弟弟高恒在历史上是因贪污而被处死,甚至就连意图劝皇上收回成命的傅恒都遭到训斥。
历史上高恒会如此,那在小说里呢?作者会选择留下敌对之人的亲眷,还是说——斩草除根?
高真如越思考,越是心乱如麻。
她居于后宫并不熟悉宫务朝事,却架不住她侍奉乾隆帝多年,对乾隆帝的心性了若指掌。
乾隆帝与先帝爷相似,又不相似,两人同样爱憎分明,雍正帝对人好的时候那叫一个掏心掏肺,恨的时候也能直接掏人心肺。
而乾隆帝更像是一个政治生物集合体,他不会因为宫妃之过错牵累家人,多半会选择冷处理来削弱高家的影响力。
乍一看高氏一族不会受到多大牵累,可皇帝的冷待,加之新宠的枕边风,都意味着高氏一族会成为其余勋贵官吏的眼中钉,成为诸人向上爬的最佳祭品。
高真如能夸一句高斌是好官,却也不能说自家阿玛是清清白白的大好人,能一点把柄都不被人抓着。
在众人的罗织构陷,交章弹劾之下,他又能支撑多久?
高真如口中生涩,止不住的头晕目眩,她虽是向往上辈子的爹娘,也抱怨这辈子阿玛额娘对自己的忽视,但他们都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!
高真如心绪混乱,而把脉的太医也是暗暗叫苦,明明前两日把脉时贵妃尚是脉象平和,而如今焦躁亢奋,着实教人看不明白。
太医迅速瞥了眼周遭宫人,见诸人虎视眈眈,顿时连擦汗都不敢了。
他斟酌再斟酌,思考再思考,方才细细交代与宫人,大体便是贵妃身体孱弱,容易受到伤口刺激,故而反应会尤为强烈。
“那这药方可需改动?”
“不必改动。”太医摇了摇头,旋即补充道:“再补一道疏肝解郁,清肝泻火之方,用上两日即可。”
待高真如勉强整理好思绪,打算日后再行观察观察之时,便发现自己的汤药多了一碗。
高真如:“…………”
她试图转移话题:“我不是让你们几个轮流回去休息吗?怎么一个个的全都在这里忙碌?”
乾隆帝雷霆大怒,石竹几人都挨了杖刑。虽说宫里的廷杖是门手艺,皇上要是仅仅是训诫,那五十杖都只是皮肉之苦,而若是皇上不喜,那二十杖都能让人下肢瘫痪,濒临死亡,但石竹几人都挨了三十杖,各个身上都带着伤。
高真如怜惜几人,前两日苏醒时便赏赐了药物,又教她们排了班次,轮番过来上值日便是。可是她打眼一看,诸人几乎都在屋里伺候。
石竹置若罔闻,满脸严肃,双手奉着汤碗送到贵妃唇边:“主子,请吧。”
这话说的,好似喝的是毒药。
当然在高真如眼里,两碗苦药与毒药的威力也差不多了。
她可怜巴巴地看了石竹一眼,确定没有改变的可能,只好闭了闭眼,又唤曹嬷嬷捏住自己的鼻子,屏住呼吸,而后凑上前去,顺着碗边咕咚咕咚喝得干干净净。
顺带一提,头一日的时候是曹嬷嬷一勺一勺喂给高真如的,喝到一半高真如都有想死的心了。
在她的据理力争之下,宫人们终是同意了这一极不体面的喝药方式。
按后世的说法,捏着鼻子控制嗅觉便能消除百分之八十的味道。
高贵妃觉得有点,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足够教她三魂去了两魂,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。
高真如嘴里含着饴糖,为转移视线便打听起宫里近来的情况。
石竹摇了摇头,直言道:“如今宫里乱得很,各种言论都有。”
事情尚未查清,宫里宫外便已抓捕了不少人下牢狱,皇上更是令人奔赴江南,即刻抓捕罪人林氏的家眷与上献其的官吏。
“宫里上下人人都是提心吊胆,每日都有人被慎刑司提起审讯。”
事关二阿哥与贵妃,前朝后宫说是乱作一团都不为过。
顿了顿,石竹还补充道:“银扇与两名三等宫女也被人带走了。”
高真如沉默一瞬,没再提起银扇来,而是叮嘱石竹与曹嬷嬷管束钟粹宫,莫要到外头去凑热闹。
石竹与曹嬷嬷齐齐应是,只差举手朝天发誓,定要将整个钟粹宫都管得如铁桶一般。
顿了顿,高真如又问起二阿哥的情况来:“二阿哥如何?”
高真如抿着唇,还是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:“会不会留下……后遗症?”